“好球!压上去!”“传身后!走边路!”12月14日下午，在群山环抱的四川省泸州市纳溪区打古镇中心小学八人制标准足球场上，穿着球鞋和球衣的孩子们正在举行一场“迷你对抗赛”。绿茵场旁围观的男孩女孩不时发出热烈的呐喊助威声，大山里回荡着欢乐。
2015年筹建女子足球队，2016年荣获泸州市青少年校园足球秋季联赛冠军，2017年被教育部遴选为“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特色学校”……9年，是一棵树逐渐成材的时间，也是一些人命运从此改变的时间。9年来，原本瘦小、自卑的打古镇山村孩子，陆续加入足球队后，命运从此彻底改变。
而这一切，皆因一次偶然却又不偶然的“大胆抉择”。
2023年12月7日，泸州市纳溪区打古镇中心小学的孩子们在绿茵场上练习踢足球。王超明供图
抉择：足球融入山村女孩的生活
“打古镇远离城区，条件艰苦，山里娃很难靠文化成绩拼进大城市……”2015年初，具有15年乡村教育经验的余林接任打古镇中心小学校长时，“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另辟蹊径，兴许能闯出一条路来。足球，没有身高限制，没有场地要求。特别是山村女孩，比城里娃更能吃苦耐劳。”于是，余林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决定——成立女子足球队，让足球改变山村女孩的命运。
“家长不支持工作，没有专业场地和球鞋，没有专业教师……”谈及当时的艰辛，余林说，其实最大的困难不是没有专业训练场地和球鞋，而是家长认为踢足球“不务正业”。
“踢足球有什么出路？”“踢足球影响学习怎么办？”为了消除家长的顾虑，余林逐一家访，给家长讲足球的好处，引导家长让孩子争当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时代好学生。
最后，经过余林苦口婆心地劝说，终于有20多名家长勉强同意让小孩加入女子足球队。
没有专用场地，女孩们就在水泥地上踢；没有专业教练，就安排学田径的体育教师邓宏金、数学教师刘洪跟着教学视频每天钻研，利用互联网学习足球教程，拟定训练科目，“现学现卖”地教给孩子们。
“孩子们晒得黝黑，有时受伤都忍着痛踢完球。”提及孩子训练时的坚韧，刘洪表示，他们的精气神深深地感染着我，我必须竭尽全力提高她们的技艺，让她们多拥有一条改变人生的道路。
经6个月的短暂训练，2016年4月，打古镇中心小学女子足球队参加泸州市青少年校园足球(春季)联赛，首次上阵就赢得了小学女子组亚军。同年11月，打古镇中心小学女子足球队参加泸州市青少年校园足球(秋季)联赛，赢得(小学女子组)冠军。
足球，不仅改变了山村女孩的命运，山村男孩也享受到了实惠。
为了让更多孩子爱上足球，打古镇中心小学开设了足球课程，成立男子足球队，常态化组织孩子们训练。看到大家训练热情高涨，余林倍感欣慰。
坚守：“两手抓”照亮山村孩子“绿茵梦想”
2021年，李平接过“接力棒”，担任打古镇中心小学校长。“校园足球人才需要一届接一届、一茬接一茬培养。”李平表示，打古镇中心小学足球联队现有男女共8支足球队，分甲乙丙丁四组进行梯队建设，其中最大的13岁，最小的7岁。虽然年龄小，但是提起足球，孩子们一个个精神十足。
为了防止孩子重足球、轻文化成绩等问题，李平坚持足球训练和文化课同步抓，组织孩子利用早晚、周末、寒暑假开展足球训练，外出集训时则积极协调孩子就近入学。
“李校长，我作为泸州市小学男子足球队的一员，参加2021年‘巴蜀雄起杯’四川省青少年足球联赛省级总决赛，获得U10年龄组第一名，我还荣获了最佳守门员称号。”2021年10月，在泸州天立春雨学校寄读的学生刘亮志取得优异成绩后，立即给李平打电话报喜。
2021年，打古镇中心小学四年级学生刘亮志入选泸州市足球队伍，李平帮他联系前往泸州天立春雨学校就读。如今，刘亮智多次参加省市级足球比赛，均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奖杯代表荣誉，也承载着我的梦想，我想把足球踢好，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刘亮志表示。
“记得刚加入打古镇中心小学男子足球队时，我的球技与别的队员悬殊较大，经常因为自己拖了球队后腿而感到自卑。我咬牙坚持一段时间后，球技也得到了快速提升，慢慢地踢上了球队主力位置，”刘亮志表示。
竞技不是最终目标。谈及下一步打算，李平说：“只有常态化组织足球教练外出学习集训，用好用活足球校本课程，将足球纳入大课间活动，才能传承发扬足球精神，把山村孩子的梦想照进现实。”
荣誉：山村孩子靠足球走出深山
冠军、亚军、一等奖……在学校足球场旁边的展板上，张贴着20余座冠亚军奖牌的图片，记录着每一名队员取得的荣誉。
诸多荣誉背后，是一个个关于奋斗和成长的故事。
“李校长，我被河北体育学院录取了，双胞胎妹妹雍朝桂没有被理想的大学录取，决定复读一年，非常感谢母校给我们创造了一个足球平台……”8月22日，泸州一中高2020级15班高三毕业生雍朝莲收到录取通知书后，第一时间给母校报喜。
据雍朝莲介绍，2014年，打古镇中心小学刚组建足球队时，她和妹妹雍朝桂读五年级，当时两姐妹俩因为良好的身体素质而入选，从此走上了足球之路。
小学六年级时，以姐妹俩为核心的打古镇中心小学女子足球队赢得2016年泸州市秋季联赛小学组第一名，学校教练推荐她俩作为足球特长生到泸州一中就读。
2022年，姐妹俩入选四川省青少年校园足球女子甲组最佳阵容名单，代表四川队参加2022年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夏令营高中女子二、三年级组比赛，获得全国第三的好成绩。雍朝莲还进入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夏令营各小组最佳阵容高中二、三年级组小组名单。
“每天踢足球，期末考试能不能考好？”2021年8月，郑雅芳的父亲觉得足球“影响学习”，坚决反对，给老师说“不准她踢了”。
“不踢，人才就废了。如果影响了学习，学校负责，我负责。”李平听到消息后，立即给郑雅芳的父亲做思想工作，甚至立下“军令状”。
令人惊喜的是，原本沉默寡言的郑雅芳不仅学习成绩有了进步，性格还变得活泼开朗，足球技能突飞猛进。2021年，郑雅芳考入西南大学就读，足球已经成为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雍朝莲考上河北体育学院，郑雅芳考上西南大学……9年里，30余名山村孩子考入泸州主城区学校就读，9人考上知名大学，20余人获评为国家二级足球运动员……
9年间，一棵棵足球苗子在大山里茁壮成长，生生不息。“学习之余，足球小将们抓紧训练，全力备战明年泸州市青少年足球联赛，力争取得好成绩的同时，让更多的足球苗子脱颖而出。”李平表示。(王超明、邓建刚、魏箐)
